署部的圍牆外有著一株開著殷紅色的緋寒櫻(山櫻花),張牙舞爪的朝著牆的裡邊伸了進來,他伸了進來,伸到的我的腦海裡,伸到那層層的皺折裡,把那年的記憶給挑了出來。
應該三年了,一個春天,當時的我在台中唸書&工作,我接到台北的電話,要我送烤肉去梨山,雖然當時天氣很炎熱,但我一點都不想爬到山上去避暑,可迫於無奈,我還是必需得開著小白貨車上路,唯一幸運的是,當天阿德沒有上班,且自告奮勇的要陪我去(也許他事後後悔了也說不定)。
由我開車的方法及速度,從台中到梨山至少需花費超過五個小時的車程,依序是 台中>埔里>霧社>合歡山>梨山 ,路況一段比一段差,當然風景則是相反的一處比一處好。
上述的走法是因為在921後,中横公路的德基水庫<->谷關段以經不能通行,所以只能繞遠路而行,我記得那天天氣很好,我一早(八點)就與阿德上路前往目的地,一路上沒遇到什麼特別的路況,車量也不多,開起來相當的輕鬆愉快,就像跟朋友出遊一樣的自然。
一路過了霧社及全台最高的便利商店後,我們即進入合歡山區,大禹嶺接著就是梨山了,路上風景真的很優美,一片翠綠的山林裡,不時帶給我們一點驚喜,紅的白的黃的紫的,各式各樣的花朵在山林裡爭艷,而樹上及路邊也經常有鳥兒帶給我們驚喜,在愉快的送完貨後,我將車子停在梨山唯一的街道上,這裡(梨山賓館)已經成了兒時回憶,十多年了,再次踏上這塊山中寶地,卻是為了送貨,這不禁讓我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。
時間已經是中午,在路邊找到了麵攤(上面還有著中餐丙級技術士的放大本),坐下來吃晚非常普通的牛肉麵後,與阿德將踏上回台中的旅程。
由於早上走的路實在太辛苦,且阿德開不慣我家小白車,所以回程的時後,我們特地打聽了一下有沒有什麼可以快速下到台中的道路。
在我們用友善的微笑詢問了幾個居民後,他們告訴我們,只要前往村長伯家,告訴村長伯,你們時常來這裡送貨,他就會給你一張台8甲(中橫)的通行證。
於是我們問清楚村長伯的家後,便開著小白車前去要了張通行證,村長伯不在,鄰居倒是很樂意幫我們從里長伯家中拿了張通行證出來,既然順利的拿到寶物,我們也不想追究到底是誰給的,道過謝後就往未知的旅程前進了。
首先,先聲明一下,即便在這種看似裊無人煙的地方,也是有加油站的,否則依小白車的肚量,我跟阿德只能留在山上學習原住民的狩獵技巧了。
小白車吃飽後,順著當地人指點的方向(他們說從這裡走只要2hr就能到山下),我們滿懷期待的上路,走著走著,我們看到一台大白車,上面有一隻白鳥,他不是傳說中的宅急便嗎?是的~它停在一家超小的雜貨舖前收送貨物,接著快速的調頭往回走(我心裡正想,這笨蛋,當地人沒告訴你有捷徑嗎?),而我跟阿德也停到雜貨舖前,當然我們不是要當大白鳥,我們是為了買了飲料及芒果乾(吃了嘴會紅紅的那種),接著就又上路了。
路上天氣相當的好,所以我與阿德邊抽煙,邊喝飲料,還邊吃芒果乾,心情非常愉快的前進著,路上一輛車也沒遇到,唯一有的只有路旁的美景,還有良好的道路(真的很良好),再加上一台冒著煙,不時飛出點芒果籽的小白車。
景色遠比上山時更加的優美,河谷地型在我們身旁的涯邊展現開來,無盡的藍天也誇張的展示著他本來該有的顏色,很快的,我們來到了德基水庫。經過水庫不久,我們遇到一個管制站,上面需填寫車牌號碼,車上人員資料,還有出示通行證,而資料的下方則註記著,若執意前往前面的路段者,需對自己的身家安全負責,簡單的說,這是張切結書......
管制站後不久,我們開始了解到為什麼這條路沒人要走了,原因是,這裡~沒有路。應該說這裡沒有汽機車走的路,有的只是碎石子,大的小的,圓的方的,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石頭所堆出來的小徑,一般的情況下,在離車輪不到30cm外的地方,就是數十層樓高的山涯了,底下大甲溪的溪水快速的流動著,帶著小石子轉動著流向台中,而我們的汗水,則只能流向車子裡緊張的空氣中,被蒸發帶回這片無污染的自然。
風景不再能用優美來形容,真要形容,也許壯麗能稍微表達一點感受吧!我們貼著山壁走,感覺著車輪下的石子因輪胎壓過的關係,而飛往山谷底,我們感受著窗外吹來的風,卻彷彿看到了原住民出草時肅穆的殺氣,我們聽著鳥叫聲,感受到自然的反擊,我們看著流水,去發現人類的渺小可笑。
走在這條不知道該怎麼稱乎的路上,我們遇到了一座山洞,山洞前有較大的迴車空間,所以我們也在這裡遇上了幾輛車,大多是原住民要回到梨山的車輛(都是4WD車種),還有的則是砂石車(別問我他們來這裡做啥),在這裡我們也將車停下,稍事休息讓我開車緊張的情緒緩和一會,便又再次上路。
如我所說的,這裡有一個山洞,部份坍塌,沒有路燈,看不到出口的一座山洞,唯一有的只有小白車上的車頭燈及兩顆小小的霧燈,帶著又敬又畏的心情,將車開進山洞裡,車輪底下偶爾傳來壓過水潭的聲音,沒有意外(蝙蝠飛來飛去不算意外),我們的心情在離開山洞後放鬆了許多,在黑暗裡,我不知道該相信些什麼,也不知道在恐懼些什麼,幸好我們離開這片黑暗,又回到山谷邊,這時~我的心情已經比進山洞前平靜了許多。
隨著心境的改變,我開始留意車外的景色,壯麗~還是壯麗,我不曉得還有什麼形容詞可以形容這一切,突然間...一抺殷紅,像鮮血般的景色出現在我眼中。
那是一株山櫻花,火紅的不可思議,仿彿有魔力般的長在懸涯邊,那種感覺我再也說不上來,只能眐眐的看著它佔滿我的心,老榮民開路的畫面突然出現眼前。是的~我腳下已不知該怎麼形容的「路」,是他們燃盡生命所換來的成果,即便至今,他們的生命已消逝,卻用另一種形式展現在我們眼前。
生命永遠不會消失，它只會用另一種方式來呈現
再過不久我們即到達谷關,看了一下時間,也已經下午四點多了,想起山上的住戶告訴我們[只要兩個小時就會到台中唷],我只能轉頭向阿德苦笑,真不曉得這些人怎麼在沿路只能開10KM不到的地方兩個小時到達台中呢?
後來我問阿德:我是不是該去報名參加台灣全記錄?別人用4WD在走的路,我們卻用1300C.C的小貨車走過了,也許~我們不該被埋没在大堆頭的人群裡唷。他的回答我已經忘了,只是,若你問我是否再做一次這樣的挑戰,我會告訴你~一次已經永生難忘了......
附註:圖中的櫻花是在往烏來的台車上拍的,與主題無關,另外~沒圖沒真相,但三年前的我連相機底片都還不太會裝,就請各位用想像的,來還原這件事情的真相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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